2025年8月5日，經濟學家曹遠征接受《經濟觀察報》專訪，直面中國經濟的關鍵矛盾。作為中國宏觀經濟學會副會長、前中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，曹遠征曾深度參與國企改革與金融制度設計。

此次他聚焦“超大規模性”這一核心邏輯，揭示中國經濟的韌性密碼與轉型路徑。

 

核心觀點：穿透爭議的底層邏輯

 

1. “內卷”的本質：規模最大化驅動的增長模式

 

曹遠征指出，中國企業的“內卷”實則是規模效益策略的微觀體現。與西方追求利潤最大化不同，中國企業普遍選擇“薄利多銷+高杠桿”路徑：“比亞迪與特斯拉、小米與蘋果的區別，本質是經營目標的差異——中國企業以營業收入最大化為核心，通過規模攤薄成本，形成可持續現金流。”

 

國開聯研究中心：中國制造業平均利潤率長期低于5%，但工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達33%（全球最高）；企業負債率超70%，M2規模突破300萬億元，但未爆發系統性風險，因規模效應持續生成現金流。

 

2. 產能過剩爭議：先進產能的“被過剩化”悖論

 

針對歐美對中國新能源“產能過剩”的指責，曹遠征駁斥：“歐盟要求2035年停售燃油車，卻指責中國新能源汽車產能過剩，這是邏輯悖論。中國將減排成本轉化為產業紅利，而西方仍視其為負擔。”

 

國開聯研究中心：中國新能源車全球份額從2020年25%升至2025年65%，歐盟同期份額萎縮至18%；中國光伏組件成本十年下降90%，推動全球光伏平價上網。

3. 經濟挑戰核心：名義增長失速與需求錯配

 

曹遠征強調當前困境非典型通縮，而是結構性需求錯配：“GDP平減指數為負，名義增速低于實際增速，根源是居民70%收入用于發展型消費，但供給仍停留在傳統制造業。”

 

國開聯研究中心：恩格爾系數連續8年低于30%，教育、醫療、養老支出占比突破45%；房地產年開發量從17億㎡降至10億㎡，需避免“去產能過快引發債務塌方”。

 

4. 破局路徑：三階段系統性改革

 

曹遠征提出遞進方案：

 

穩杠桿：12萬億財政化債計劃托底地方債務風險；

 

上軌道：通過“教育券”“保障房回購”激活2.8億農民工消費（戶籍城市化率48% vs 常住66%）；

 

可持續：城鄉一體化釋放潛力，“農民工市民化可使消費強度提升40%”。

 

5、2025年是經濟“水下換擋”關鍵年

 

曹遠征預判，2025年是經濟“水下換擋”關鍵年：“2025年后新動能增長將超越舊動能衰退。超大規模市場正從‘成本優勢’轉向‘創新紅利’，核心是將2.8億人的潛在需求轉化為真實市場。”

 

前瞻指標：

?    新能源汽車滲透率超50%，數字經濟占GDP比重達42%；

?    財政支出結構轉向公共服務，教育、醫療投入年增速超10%。

 

 

從青海無線電廠的車間工人到國家經濟藍圖的設計者（1970-2025），曹遠征的55年職業生涯映射了中國經濟轉型的艱難跋涉。

 

他對“超大規模性”的詮釋，既是對“中國奇跡”的復盤，亦是對2.8億人現代化命題的破題——當世界質疑“產能過剩”時，中國正將發展成本轉化為全民共享的創新紅利。

 

 

附：曹遠征履歷

——改革進程的親歷者與設計師

 

學術背景：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博士，德國達姆施塔特大學訪問學者；

 

政策實踐：

o   1990年代任國家體改委經濟體制改革研究院常務副院長，主導國企“撥改貸”轉型；

o   設計跨境人民幣結算框架，主持中銀香港等機構重組上市；

 

曹遠征主要語錄：

 

# 全球正進入美元高利率與全球高債務并存的‘雙高’階段，這是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后首次出現。

 

# 如果資產價格繼續塌陷，家庭資產負債表收縮，消費和投資都會進一步下墜，形成負反饋。

 

# 應盡快推出一攬子財政-貨幣協同方案，用‘時間換空間’，避免被動跟隨式加息。

 

# 1990 年代的日本告訴我們，資產負債表衰退一旦固化，失去的將不止十年。

 

@曹遠征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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